2014年10月22日

物的身分.零的焦點:法國凡爾賽宮李禹煥(Lee Ufan)個展



物的身分.零的焦點
法國凡爾賽宮李禹煥(Lee Ufan)個展


文.攝影黃九蓁

本文收錄於:«典藏读天下‧今艺术 2014年十月號»




「人類精神與自然物共存與相對的狀態之中。物質既不同化於精神、精神也不從屬於物質。物質以他的自然狀態顯露出他的特性時,是表現的開始......精神若要達到一個至高的境界,也就是將物質導入高層次的精神的場域。」
---1956年日本《具體美術宣言》







一言以蔽之:「一如往常地精彩!」2008年的杰夫.昆斯(Jeff Koons)2009年的格扎維埃.韋揚(Xavier Veilhan)2010年的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 乃至2013年朱塞佩.佩諾尼(Giuseppe Penone)以及今年韓國藝術家李禹焕(Lee Ufan),凡爾賽宮近年來參展的當代藝術家,藉由他們的大型裝置作品讓這舊時華貴集權的歐政治重心一改為全面開放的對話場所。

李禹焕(Lee Ufan),現年78歲,雖為韓國藝術家卻長年旅居日本、歐洲進行創作。身為物派藝術(Mono-Ha)身價最高的藝術家,至今已有七件價值百萬的拍賣作品。2011年六月,紐約古根漢展出其首次回顧展「創造無限」(Marking Infinity),讓李禹焕搖身成為國際當代藝術市場的寵兒。此次受邀凡爾賽的展覽,與多位前輩參展人選擇以反差、衝撞的方式,李禹焕帶來的是無限自然的對應,巧妙地為這宮殿氣勢磅薄,布局嚴密的園林添創一自由的幾何維度。


不更動 ”可說是其創作中心理念,李禹焕經常使用不經加工的自然及工業物件呈現其自然生成之因與如何生存之貌。1970年代以降的物派回應了歐美的各派理論,如貧窮藝術(Arte Povera)、表面支架(Supports-Surfaces)、地景藝術(Land Art)抑或極簡主義(Minimalism)等等,融合東西方的哲思在日本展開系列的推演。1969李禹焕開始發表對於二元論與現代主義的質疑,主張脫離理性與主客體分離的概念,重視自然原本型態的哲思。在這過程之中,關注的不是物件本身,而是與其他時空的對應狀態共同衍生出的開放世界。也因此,藝術家並非製作物件,而擺置物件,並藉此建立關連性強調自我的重置。










看本次展覽,我們不難發現其欲與爾賽宮嚴謹華麗的形象抗衡想法。矗立於凡爾賽宮正殿前方«關係項—凡爾賽拱門» Relatum - L'arche de Versailles)是一片以三尺寬、十二尺高的鋼板打造的拱門,兩側則以巨石相抵,將宮殿納入其中,地片更鋪有如紅毯般的十五尺長鋼板,穿越拱門之時宛如集權輝煌通過凱旋門走向無盡自然的磅礡氣勢。「我總想做一個拱形的作品,好比一個立在大陸上的彩虹,讓人們從底下走過。又或者讓星星墜落到一處,彷彿低聲細語的沙漠之景。這些長久以來的夢境能在歷史悠久、風景如的凡爾賽宮實現,讓我欣喜若狂。」藝術家如是說。回顧使用的元素,分別代表自然與工業的石頭及鋼,這兩個物件如同文明的進程一般,僅僅藉由連接的力量,便喚醒人類對於加工文明的思考。



企圖理解物質經由對話所詮釋出的身分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凡爾賽宮在藝術史上定位於法國封建專制時期之古典主義思想的成就,百年來的歐洲皇家園林皆有其設計概念之蹤影。李禹焕回應了其背後的歷史與人造的力量,創作出«關係項,墳墓—向安德烈.勒諾特致敬»Relatum, La Tombe- hommage à André Le Nôtre)作品一件。藝術家在地上挖個方形小坑,接使用一塊巨石壓著沈重的鋼板。就像在阿波羅浴池中,朗誦波特萊爾的秋之歌:「不久,我們將沉入幽冷的陰黯中; 別矣,吾人那短促的盛夏之日!我已聽見,枯枝淒然落地的響聲,簌簌地,墜落在庭院中的鋪石之上。……」李禹煥在自然空間展示了一種單純的詩意,以此獻給創造這美麗宮殿的安德烈.勒諾特先生一同憶古話今。






雖然物派藝術吸取西方經驗與觀念,卻因著東方的老莊思想創就了物派的特殊之處。「道行之而成,物謂之而然。」在人類主觀的背後帶來的是二元或是多元的現象,實則物本身的態度 ”需無為而為。物派提倡的某部分理論採取了此觀點,是一種減少「人為」因素反思與自我批判的態度。也因此觀者毋需給予作品單一的解釋,僅從園林的空間與作品設計來看,藝術家地在一個對稱嚴謹、均衡與細緻的構圖中創建一個樸實、不刻意造做的對比。而這種不經意感,卻因為作品介入園林的行為,強調了對草木、雕塑、噴泉等細節的關注與體驗。同時體現了藝術家的中心思想,一個「相遇」的過程 ; 在理性上建造一個自然相遇的感受度 ; 這種由對比所形成的’’特殊性’’反而打破了原本主體應有的細緻,藉由樸件的介入創建一層感性的關係。





多數評論或許會以禪意的觀點切入李禹煥,筆者認為藝術家在凡爾賽宮中展現了一種全面開放性的感受,甚至帶有開拓的冒險性。就像李禹煥在«尋求相遇»一文中寫道:「由於僅僅注重藝術存在的獨特的表象作用,將所有事物像化的理念的結果是,使現代空間達到了理念的飽和狀態。所有地方、事物不僅充滿了人類的氣息,而且在理念的作用下被物象化,幾乎喪失了其自身的外部性。能看見的只有,也就是人類自己的面孔。換句話說,人類所面對的只是人類自身而已。無論何處都是不存在他者的,無法與新的景象相遇的封闭世界。」今夏,李禹煥在凡爾賽宮,用一種減法的方式精彩地驗證了製作與原生狀態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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